金铜仙人辞汉歌 - 李贺
淒絕秋風，宮闕夢遠
茂陵劫灰飛楓雪，
From Maoling’s ruin, cinders swirl like maple leaves in snow,
古臺蒼鼠穿琴穴。
At the ancient terrace, gray mice scuttle through the zither’s hollow.
武帝祠前雲樹秋，
Before Emperor Wu’s shrine, trees merge with autumn clouds,
龍庭半夜歸天闕。
As the Imperial Court in midnight’s hush withdraws to celestial halls.
畫欄桂樹懸秋香，
Painted railings and laurel trees diffuse their autumn fragrance,
三十六宮土花碧。
Within thirty-six palace courts, earthen blooms rest in a turquoise glow.
胡騎憑陵雜風雨，
Barbarian horsemen surge in a torrent of storm and wind,
銅駝夜哭秦淮水。
By the Qinhuai, the Bronze Camels lament through the night.
《金銅仙人辭漢歌》是李賀以「漢武帝時代的金銅仙人」為軸心，透過時代興亡與宮闕荒涼，折射對昔日繁華湮沒的悲愴感。詩題中的「金銅仙人」原是相傳在漢朝宮殿中鑄造的仙人銅像，象徵了武帝雄偉氣魄的往昔輝煌；但在千年滄桑後，斷壁殘垣與鼠輩鑽穴的景象顯示榮耀不再，強調興衰無常。
從篇章結構來看，詩人先用「茂陵劫灰飛楓雪」鋪陳歷史煙塵與深秋意象，暗示漢武帝陵墓所在的茂陵區域早已荒涼破敗。接著「武帝祠前雲樹秋」「龍庭半夜歸天闕」則寫出宮殿被荒煙蔓草籠罩、帝王雄圖終成虛幻的悲慨。後半段「畫欄桂樹懸秋香」「胡騎憑陵雜風雨」將詩情拉至更激烈的對照：昔日皇家園林的華麗，和邊境烽火與敵騎壓境的動盪，形成強烈反差，也進一步烘托出「銅駝夜哭」這個淒絕畫面，等同於盛世繁華與英雄氣概的徒留餘韻。
李賀善以幻麗、淒厲的筆法描繪歷史題材，並在詩中糅合神話傳說、宮苑舊跡等要素，營造出既華麗又淒清的獨特氛圍。他常借「古物」來凸顯朝代更替和人事變遷，如同本詩通過金銅仙人、銅駝等意象，哀嘆世事無常與英雄末路。正因如此，他被稱作「詩鬼」，作品亦常帶有一股神秘怪誕之美。若細心體味此詩，就能感受到他對帝王權力與歷史榮枯的深刻審視，也能領略其艷麗驚奇又滲透蒼涼的創作風格。
重點
1. 李賀以古今對照、奇異神話及強烈對比描繪漢朝遺蹟荒蕪，蘊含對時代興廢的浩嘆。
2. 透過「金銅仙人」與「銅駝」等象徵，詩人將昔日盛世與淒涼現實並置，營造瑰麗悲壯的美感。
3. 本詩延續李賀「詩鬼」之名：筆勢瑰麗、含混神祕，又有深遠的歷史意蘊，為唐代浪漫主義詩風提供典型範例。
4. 從詩中可看出李賀對過往宮闕繁華的眷戀與反思，也揭示對王朝興亡、一切榮耀終化塵埃的慨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