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thonus - Alfred, Lord Tennyson
提托諾斯 - 阿爾弗雷德，丁尼生勳爵
永生的哀歌：一位老人對青春的追憶
The woods decay, the woods decay and fall,
樹林凋零，樹林凋零並倒下，
The vapours weep their burthen to the ground,
霧氣將它們的負擔泣落在地，
Man comes and tills the field and lies beneath,
人來耕種田地，最終長眠於地下，
And after many a summer dies the swan.
許多個夏天過去，天鵝亦終會死亡。
Me only cruel immortality
唯有殘酷的永生
Consumes; I wither slowly in thine arms,
吞噬著我；我在你的懷中漸漸枯萎，
Here at the quiet limit of the world,
在這世界安靜的邊界，
A white-hair'd shadow roaming like a dream
如夢幻般遊蕩的一抹白髮幽影
The ever-silent spaces of the East,
穿行於東方那永遠寂靜的空間，
Far-folded mists, and gleaming halls of morn.
層層疊疊的霧靄與晨曦閃耀的大廳。
Alas! for this gray shadow, once a man—
唉！這灰色的陰影，曾是個人——
So glorious in his beauty and thy choice,
他美麗非凡，且為你所選，
Who madest him thy chosen, that he seem'd
你使他成為被選中的，似乎
To his great heart none other than a God!
在他偉大的心中，他就是神！
I ask'd thee, 'Give me immortality.'
我向你請求，‘賜予我永生。’
Then didst thou grant mine asking with a smile,
於是，你帶著微笑答應了我的請求，
Like wealthy men who care not how they give.
像富人一樣，不在乎他們如何施捨。
But thy strong Hours indignant work'd their wills,
但你強大的時光憤怒地施展了它們的意志，
And beat me down and marr'd and wasted me,
打擊我、摧毀我、耗盡我，
And tho' they could not end me, left me maim'd
雖然它們無法結束我的生命，卻使我殘廢
To dwell in presence of immortal youth,
讓我在不朽青春面前苟活，
Immortal age beside immortal youth,
不朽的老齡伴隨著不朽的青春，
And all I was, in ashes. Can thy love,
而我所有的一切，都化為灰燼。你的愛，
Thy beauty, make amends, tho' even now,
你的美，能否彌補？即使此刻，
Close over us, the silver star, thy guide,
在我們之上，那銀色的星，你的引導，
Shines in those tremulous eyes so brightly kind—
在那顫動的眼神中如此溫柔地閃耀——
For life, with all it yields of joy and woe,
因為生命，帶來了所有的喜悅與悲哀，
And hope and fear, believe thou canst not count
希望與恐懼，相信你無法計數
By sun or moon or stars, nor find a way
藉由太陽、月亮或星星，也找不到方法
Through all the days and nights of thy long year?
穿越你漫長歲月中的所有晝夜？
Ay me! ay me! with what another heart
唉，我！唉，我！懷著怎樣的不同心情
In days far-off, and with what other eyes
在遙遠的過去，用怎樣的不同雙眼
I used to watch—if I be he that watch'd—
我曾經注視——如果我就是那個注視的人——
The lucid outline forming round thee; saw
圍繞著你的清晰輪廓；看見
The dim curls kindle into sunny rings;
暗淡的卷髮燃起成陽光般的環圈；
Changed with thy mystic change, and felt my blood
隨著你神秘的變化而改變，感受到我的血液
Glow with the glow that slowly crimson'd all
因那逐漸染紅一切的光芒而熾熱
Thy presence and thy portals, while I lay,
你的存在和門檻，當我躺臥時，
Mouth, forehead, eyelids, growing dewy-warm
嘴唇、額頭、眼皮，變得露水般溫暖
With kisses balmier than half-opening buds
比半開花蕾更香甜的吻
Of April, and could hear the lips that kiss'd
四月的吻，我能聽到那親吻的唇
Whispering I knew not what of wild and sweet,
低語著我不知何等狂野又甜蜜的話語，
Like that strange song I heard Apollo sing,
就像我聽過阿波羅唱的那首奇怪的歌，
While Ilion like a mist rose into towers.
當伊利昂如霧般升騰成塔樓。
Yet hold me not for ever in thine East:
然而別永遠把我留在你的東方：
How can my nature longer mix with thine?
我的本性怎能再與你的交融？
Coldly thy rosy shadows bathe me, cold
你的玫瑰色影子冷冷地浸浴著我，冰冷
Are all thy lights, and cold my wrinkled feet
你所有的光都是冷的，我皺縮的雙腳也是冷的
Upon thy glimmering thresholds, when the steam
當蒸汽從那些模糊的田野升起時，在你微光閃爍的門檻上
Floats up from those dim fields about the homes
那些幸福的人們擁有死亡的能力，
Of happy men that have the power to die,
他們的家園周圍的模糊田野，
And grassy barrows of the happier dead.
以及更加幸福的死者之草丘。
Release me, and restore me to the ground;
釋放我吧，把我歸還給大地；
Thou seëst all things, thou wilt see my grave:
你看見一切，你也將看到我的墳墓：
Thou wilt renew thy beauty morn by morn;
你將日復一日地更新你的美麗；
I earth in earth forget these empty courts,
我在塵土中遺忘這些空洞的庭院，
And thee returning on thy silver wheels.
以及你駕著銀輪的回歸。
詩名與作者
這首詩的名稱是《提托諾斯》（Tithonus），由英國維多利亞時代著名詩人阿爾弗雷德·洛德·丁尼生（Alfred, Lord Tennyson）創作。這是一首關於永生和衰老的抒情詩，靈感來自希臘神話。
背景故事
根據希臘神話，提托諾斯是一位凡人王子，他被黎明女神厄俄斯（Eos）所愛並獲賜永生。然而，提托諾斯忘記要求「永遠的青春」，因此他雖然不死，卻不斷衰老，最終成為一個枯槁的影子。這首詩以提托諾斯的第一人稱視角，表達了他對永生的痛苦與悔恨。
主題與核心思想
這首詩探討了永生的代價、時間的流逝以及人類對死亡的自然需求。詩中的提托諾斯因為無法死去而感到無盡的孤獨，他的身體逐漸衰敗，但靈魂卻被迫停留在不朽的狀態中。他渴望回到凡人的生命，甚至接受死亡作為解脫。
詩句解析
以下分段解釋詩中的主要內容：
第一段：自然的循環與人類的命運
The woods decay, the woods decay and fall,
詩的開篇描繪了一幅自然界循環的畫面——樹木會枯萎、倒下，蒸氣凝結成水滴落大地，象徵著生命的終結與重生。
Man comes and tills the field and lies beneath,
這裡提到人類耕種土地後最終歸於塵土，暗示了凡人生命的短暫與必然的死亡。
And after many a summer dies the swan.
天鵝的死亡進一步強調了即使是美麗的事物也無法逃脫時間的摧殘。
第二段：永生的折磨
Me only cruel immortality / Consumes;
提托諾斯哀嘆自己因永生而遭受的折磨。「cruel immortality」（殘酷的永生）揭示了永生並非祝福，而是一種詛咒。
I wither slowly in thine arms,
他形容自己在女神的懷抱中慢慢枯萎，成為「白髮的影子」（white-hair'd shadow），象徵著身體的老化與精神的空虛。
第三段：回憶昔日的美好
Ay me! ay me! with what another heart / In days far-off...
提托諾斯回憶起過去的日子，那時他是年輕英俊的男子，受到女神的寵愛。他描述了女神的形象如何令他心醉神迷，例如她的卷髮、溫暖的吻等。
這些細膩的描寫突顯了現在與過去之間的巨大反差，加深了讀者對他內心痛苦的理解。
第四段：請求釋放
Release me, and restore me to the ground;
最後，提托諾斯懇求女神釋放他，讓他回歸大地，結束這無盡的折磨。他認為只有死亡才能帶來真正的平靜。
Thou wilt renew thy beauty morn by morn;
他承認女神的美麗會隨著每一天的日出而更新，但他已經無法再享受這種美好，因為他的身體和靈魂都已耗盡。
藝術特色
- 意象豐富： 詩中使用了大量的自然意象，如樹木、蒸氣、田野和天鵝，來表現生命的脆弱與時間的不可逆轉。
- 情感深刻： 提托諾斯的悲傷與悔恨貫穿全詩，使讀者感受到永生帶來的心理負擔。
- 語言優美： 丁尼生的文字極具音樂性，通過押韻和節奏增強了詩歌的感染力。
結論
《提托諾斯》是一首充滿哲理的詩作，它提醒我們珍惜有限的生命，並反思永生是否真的值得追求。提托諾斯的故事警示人們，永生可能帶來的不是幸福，而是無盡的痛苦與孤獨。
重點
《提托諾斯》透過主角獲得永生卻無法避免衰老的悲劇命運，探討了人生的意義、時間的殘酷以及自然法則不可違逆的主題。詩中強調，生命因有限而珍貴，永生若失去愛與青春的陪伴，只會淪為無盡的孤寂與痛苦。讀者可從中反思生命的價值，並珍惜當下所擁有的一切美好時光。
意見評論
韓雪兒柏景芬我覺得比起《Tears, Idle Tears》的感傷，這裡的痛楚更深入骨髓。前者是一陣莫名的悲傷，而這裡則是認知到永恆歲月帶來的徹骨絕望，強度更高。
采蓉若跟拜倫或雪萊某些不朽靈魂的詩相比，丁尼生在此對“不朽”顯然採取更悲觀面向，形塑出一個喪失希望的永生者，教人唏噓。
阮欣柔《Tithonus》將永生與無盡歲月化為一種極度悲涼的幻象，讀時彷彿感到日出一再重複，卻再也喚不回失去的年華。丁尼生透過細膩字句，展現緩慢侵蝕的時光如何折磨主角，使長壽成了詛咒，讓人想到“永生不死”未必是祝福而是沉重枷鎖。
鐘淑娟前些日子看到新聞說抗衰老科技進步迅速，某些人希望能延長壽命，但讀了此詩就不禁思考：倘若真正活到超越常人，是否也像Tithonus般，最終只剩下徒勞的悲涼？
蔣宜靜芳詩蘭有句形容“Thy cheek begins to pale”，讀來幾乎能感受Tithonus親眼看著晨曦女神褪色的刹那，那種無力感逼得人幾乎窒息。
烏來瀑溫泉原住民風讚讀到結尾，我心中浮現一幅蒼白畫面：Tithonus孑然面對晨曦，一次次的希望無法實現，只能無止盡延續苦難。
謝君柔詩蘭香更多時候，讀來像一場緩慢散場的悲劇，無人道別，只剩一個孤獨背影繼續承受無盡歲月，這比死更殘忍。
謝旭庭相比同為神話題材的《The Lady of Shalott》，後者強調魔幻孤絕，而這裡更如對生命本質的反思——不死之身卻難享喜悅，彷彿讚美與詛咒交融。
怡芬丁尼生透過描寫神話角色，卻寫盡人對生命意義的探問，也凸顯我們人性裡對有限與無限之間的矛盾心態。
熊佩儀宛筠晴若與《Ulysses》裡的蓬勃冒險精神相比，這裡的Tithonus則深陷對生命倦怠與無法解脫的悲愴，兩首都由丁尼生筆下的神話角色出發，但情緒走向截然不同。
許京翔柔希玲讀完後，心中像注入一股淡淡的孤獨感。
卓建平最後闔上詩集，彷彿看到Tithonus獨坐在曙光邊緣，遙望人間繁華不斷生滅，而自己永遠只能嘆息，誰也無法拯救。這種寂寥之感教人久久難忘。
吳美婷參加校園歌唱賽全詩節奏緩慢，如同悠悠長流的時光，多次重複“還要繼續下去”的苦澀，有一種宿命般的沉重。
周冠華丁尼生善於選擇古典題材融入人性省思，既賦予詩作古典韻味，也帶出對現代生命議題的尖銳提問。
怡如看近來新聞提到某些國家人口逐漸高齡化，許多長者雖活得更久卻孤單無依，讀詩後讓我思考：當長壽不再是稀奇，又該如何抵禦那份空洞？
梁宥涵銘姿蓮對神話而論，Tithonus能與女神廝守本是榮耀，但卻造成他的永遠老去不死，如此諷刺，也更增添詩的張力。
家豪充滿隱喻的段落在不知不覺間刺痛人心，好像在對我們喃喃傾訴：若能選擇，寧願有限的燦爛，而非無盡的暗淡。
舉頭望明月頭思故鄉在那種「願與世界同在，却再也無法擁有青春」的矛盾感，讀來令人心頭酸楚，彷彿看一個枯萎靈魂在永恆光陰裡苦苦掙扎。
雅芳如果將它與《Ulysses》對照，後者仍保有勇往直前的戰鬥意志，而Tithonus只能目送日出一再來臨，自己卻永遠受囚禁於枯萎的軀體裡。
郭華倫語調不疾不徐，卻像涓涓細流般將哀傷滲入讀者心底，讓人感覺若不爆發就無處逃離。
方子柔文字裡的晨光描寫優美絕倫，卻更顯出主角在日復一日的輪迴中陷於深深絕望，那種對「時間無盡」的恐懼貫穿全篇。
蔡明峰文中對晨曦女神與Tithonus之間的關係描寫格外神祕，既帶著超凡之美，卻又暗示殘酷結局，使整詩既富浪漫傳奇色彩，也充滿隱隱憂傷。
蔡佩真雅竹鳳陣陣時光侵蝕的感受，在字裡行間擴散，讓人越讀越覺得失落，也暗示人對永恒與改變的矛盾嚮往。
天若有情亦老此恨綿綿文字洋溢著綿綿的惆悵，如同夕陽遲遲不落、天色卻又無法真正亮起，令人久久無法釋懷。
春眠不覺曉處聞啼鳥聲若與《In Memoriam A.H.H.`針對失去友人的哀思相比，這裡聚焦在個體無法解脫的漫長煎熬，兩作都蘊含深層憂傷，但在維度與主題上仍有明顯差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