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泪湿罗衣脂粉满) - 李清照
泪满衣衿，别绪沉沉，不堪回首
泪湿罗衣脂粉满，
Tears soak my silken robe, smearing the blush of powder,
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
Singing “Yangguan” fourfold, repeated a thousand times.
人道山长水又断，
They say the mountains stretch far, the waters run broken,
萍聚无因，别绪难闲遣。
Our chance meeting drifts like duckweed; parting grief finds no ease.
红笺但写相思苦，
On red stationery, I pen only the ache of longing,
几度凭栏，却恨东风恶。
How many times have I leaned on the railing, resenting the cruel east wind?
此夜江楼多少泪，
Tonight on the riverside tower, how many tears must fall?
未醉先愁，无计挽离约。
Before drunkenness sets in, sorrow descends; there is no way to reclaim our parting vow.
据传，《蝶恋花(泪湿罗衣脂粉满)》是李清照在离别伤怀之际所作。开篇“泪湿罗衣脂粉满”就将她的深沉哀思铺陈出来：本欲妆点，却因伤怀而令妆痕与泪痕相互交织。紧随其后的“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更点明了传统送别曲《阳关三叠》在古代离别场景中的常用与哀婉。以夸张的“千千遍”渲染出愁绪的绵延不绝。
“人道山长水又断，萍聚无因，别绪难闲遣”由客观景物转向内心感慨：山水阻隔了再见之期，而“萍聚无因”则提示世间聚散如浮萍漂泊，本就没有根基可依。何况，离情本就难以驱散，徒留伊人在“别绪”中徘徊。下片延续这种情绪，“红笺但写相思苦”将相思付诸笔端，却依旧无法减轻哀痛。凭栏远眺无济于事，“却恨东风恶”更显春风与离恨相冲突，引发词人对“东风不与周郎便”的无奈联想。正因东风刮起，才使得渡口难留，别期难定。
直到末句“未醉先愁，无计挽离约”又将整首词的心境推向高潮：即使酒还未下肚，愁绪却早已涌上心头。原本企盼以酒消愁，怎奈惜别之苦难以化解。李清照借此传达了离别与思念的深沉、坚持与无奈，风格依旧秉持她的一贯婉转与精致，用短短数句便勾画出一幅内外交织的离情画面，读来让人倍感凄婉。
整体而言，通篇词旨集中在“别愁”与“相思”之上，运用了“罗衣脂粉”“阳关曲”“萍聚”“红笺”“东风”等典型意象，带有李清照对传统送别场景的继承和深化。她的笔触既优美细腻，又凄楚哀婉，把爱情或亲友离散的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也暗含对时光易逝、聚散无常的更深叹息。透过这一首短小精妙的词，读者可见一位才女在变幻不定的人生洪流中，对情感与命运的深切洞察。
要点
1. 借《阳关》曲反复铺陈送别之苦，营造浓烈的离情氛围。
2. “萍聚无因”凸显人事聚散的偶然与无奈，暗合词人心境。
3. 与李清照其他作品相呼应，体现其善用精微意象、写尽别愁与相思的婉约风格。
